从泰国对虾奴工事件看中国

　　提要：通过泰国贩卖和奴役劳工影响整条对虾产业链的正常运作一事，不难发现，当前水产产业链的发展，需要兼顾各个方面，包括环境、人和养殖动物的福利和待遇，国内水产业未来应努力完善各个方面的发展，更好地和国际接轨。

　　

　　

　　文/图 本刊撰稿人 钟绮文整理

　　

　　中国水产频道独家报道，原以为骇人听闻的奴隶贸易早已销声匿迹，但经英国卫报半年的明察暗访，6月10日发布了一个长达18分钟的视频来披露泰国捕捞杂鱼料船贩卖和奴役劳工的黑幕。他们找到一名曾被贩卖到捕捞船只上的幸存者，听其惨痛的亲身经历，包括每天海上作业长达20多个小时，还要经常被殴打，遭受非人的折磨甚至无辜地被杀害，有些在海上漂泊多年的劳工，需要吸食冰（毒）才能生存下去。曾有一名劳工反抗，被赶到场的其他船长用绳绑四肢并固定在4艘船头，然后被分尸，场面十分恐怖。他们生活在这长15米的捕捞船上，充满残酷、暴力以及对未来不可预测的困惑。

　　

　　据网媒报道，在6月12日美国相关部门已调整对泰国贸易状态，使其降至第三位；不少欧美超市也纷纷表明立场，谴责泰国劣行，泰国正大食品也被列入问责名单中。

　　

　　泰国有27万外来劳工从事海洋捕捞业

　　

　　每年都有数以百计的外来劳工聚集在泰国，他们大部分来自缅甸和柬埔寨，怀着美好的憧憬来到泰国，不少人付钱给中介来帮找工作，结果却把他们卖到海上受尽折磨。

　　

　　在玛哈猜、宋卡、沙美岛、拉廊（Rayong）、干东（Kantang)、北大年省（Pattani）和北榄省的港口（图1），人口贩卖活动较为频繁，船长用不到7000元人民币的价格就可以买一个渔工，每月的薪水不足979元，有的甚至沦为免费渔工。这些渔工每天只给一小碟米饭，其地位比处于奴隶贸易时期的奴隶还低，被认为是可丢弃的一次性用品。

　　

　　这种捕捞船又被称为“幽灵船”，因为它们不分昼夜在泰国海湾附近的国际海域“辛勤工作”，据FAO统计，泰国每年杂鱼捕获量约有35万吨。这些杂鱼被运到岸边，加工成鱼粉再销往各跨国大企业，如正大生产的饲料混入鱼粉，用于喂虾、猪和鸡。2013年，正大分别从38个加工厂买入了4.5万吨鱼粉，用于虾料的生产。

　　图1.泰国主要港口和虾场分布情况

　　5万艘正规注册渔船

　　

　　泰国拥有世界最大的捕捞船队，已注册的船只有5万艘，泰国政府承认这只是具有海上作业资质的船只数据，像“幽灵船”这样持有非官方牌照的船队占泰国正规船队数量的一半。据英国卫报调查所得，持有“幽灵”牌照的捕捞船只能自由进入马来西亚、缅甸或印尼海域，在这些海域附近都有其他“幽灵船”在巡逻警戒。

　　

　　泰国官方的数据显示，其每年水产品产量大约在420万吨，其中有90%是用于出口。

　　

　　正大食品每年出口的对虾量占泰国对虾出口总量的10%

　　

　　泰国作为全球最大对虾出口国，每年出口50万吨虾。正大食品用这种奴工产品养殖的虾，不管是冷冻和冰鲜虾还是熟虾，这些产品远销至不少国际大型的零售商，如沃尔玛、乐购、家乐福等。

　　

　　事件被曝光后，正大食品被推到风口浪尖。正大声称：向他们提供鱼粉的38家加工厂能保证他们是向合法具正规牌照的捕捞船购买的杂鱼，而且要求船只提供捕捞日志以供参考，由他们合法的工人记录捕捞地点、时间和捕捞量。但据英国卫报调查发现，即便是向正大直供鱼粉的加工厂老板对所谓的捕捞日志持有怀疑态度，有收鱼人士认为劳工是否受虐，与他无关，他只是想赚钱而已。国外激起强烈的反响，国际反奴役组织主任Aidan McQuade说：“如果你买了来自泰国的虾，那你就买了奴工产品，成为帮凶。”

　　

　　随后正大食品负责英国地区销售负责人Bob Miller说：“对此，我们不会为自己辩解。我们承认制作饲料的原材料有问题，却因为产业链过长很难监管到源头。我们也想解决泰国这个问题，但首先要解决其中涉及到的利益问题。”正大食品表示在2021年之前，会淘汰鱼粉在虾料中的使用，也会考虑不使用泰国鱼粉以免成为现代奴役的帮凶。

　　

　　泰国贩卖劳工为何猖狂？

　　

　　早在去年美联社就有报道，因泰国缺少保护渔工不受剥削的法律，而且现行法律在执行“禁止雇佣15岁以下的少年做渔工”等条款不力，导致外来渔工在泰工作处境甚是凄惨。

　　

　　“使用贩卖的劳工是泰国渔业系统中不成文的规定。”亚洲人权监管部门副主任Phil Robertson形容外来劳工和买方船长之间的“掠夺性”关系，他还认为：“如果现在禁止使用贩卖劳工，泰国渔业很难继续发展。”有一不愿透露名字从事贩卖人口的高级中介讲述了贩卖劳工这一产业链其中的奥秘。首先船主用电话直接“下单”，列出所需劳工数量以及他们愿意付的价格；然后中介把被骗的劳工带到指定地点。在泰国贩卖人口的产业链中，警察和中介是有利益关系的合作伙伴，甚至一些被贿赂的警察坐在中介的车内，为贩卖劳工的直通车提高便利，再加上大多“幽灵船”船主是政府高官，不难发现，在这猖狂买卖的背后靠山是一班有强权的政客。在这条贩卖劳工的产业链上，除了被贩卖的劳工，每个人都能从中获取暴利。

　　

　　外媒声音：禁止超市等大型零售商成为奴工产品的爪牙

　　

　　英国卫报曝光泰国贩卖和奴役外来劳工事件后，其对虾在全球的声誉一落千丈。据悉，六月中旬，美国华盛顿将发表《人口贩运问题报告》，泰国将被降至三级。《人口贩运问题》中一共分为4个等级，最好的是一级（Tier 1），其次到二级（Tier 2），然后还有一个二级是被列入监视名单（Tier 2 watchlist），最差的是三级（Tier 3)。目前除泰国外，处在三级的国家有伊朗、朝鲜和沙特阿拉伯，它们都没有遵守最基本的国际人权，就是阻止贩运人口和保护受害者。对于三级国家的惩罚除了经济制裁外，还有取消贸易以及没有经济援助，直至问题得到改善。

　　

　　由于此事牵连不少知名超市零售商如家乐福、乐购、沃尔玛等，他们的反应和态度也成为外媒关注的焦点。

　　

　　四大零售商之一的家乐福表示强烈的谴责，并采取了行动，在6月12日对外发表声明：家乐福已经停止销售和购买泰国正大食品的对虾产品。家乐福相关负责人表示，在2013年7月对正大食品加工厂进行审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们对曝光的真相也感到很吃惊。家乐福为避免成为帮凶，已经立即决定停止购买正大食品的产品，直至问题得到解决。

　　

　　乐购认为，要想完全消除奴隶制，除了零售商间的团结，还应和泰国当地水产企业如正大食品合作，以及与国际劳工组织和道德贸易联盟合作，监管到位，保证供应链中不再存在类似问题，扭转泰国渔业人口贩运和奴役的局面。

　　

　　作为全球最大的超市零售商沃尔玛，在事件曝光的第一天，就表明将会积极参与解决该问题，并认为零售商团结起来，能帮助消除泰国水产出口份额中的人口贩运问题。

　　

　　英国阿尔迪超市（ALDI UK）的观点：“我们绝不姑息强迫劳工在违反人权的工作环境和条件下工作的行为。”根据供应商与其合同的规定，ALDI的供应商不该参与有任何强迫劳工工作的环节。

　　

　　从泰国事件看中国

　　

　　中国作为世界第一大水产品输出国，国外对中国水产企业都格外关注，尤其在水产企业员工福利和待遇方面。

　　

　　尽管贩卖和奴役劳工多发生在捕捞业中，但这次事件涉及到泰国养虾业所用饲料的鱼粉来自这些非法劳工捕捞的野杂鱼，所以整个对虾供应链受到牵连和指责。泰国政府都知道这个问题由来已久，但一直得不到解决。这次通过外媒曝光以“企业社会责任”向供应链上的大企业施压，如正大、沃尔玛、家乐福和乐购等，使它们不得不面对这场公共关系危机。

　　

　　国内企业应如何规避此类公共关系危机？有NGO（国际非政府组织）人士认为，国内水产企业需要未雨绸缪地重视员工福利人权管理制度的建设和落实，重视对每一个基层员工实实在在的尊重，提高员工的归属感。这些不仅能直接影响企业效益，也是国际上衡量一个企业成熟与否的表现之一。国内企业在积极应对认证审核要求，建立起各种劳工日志管理等举措之余，不妨再审视一下那些豪华程度赶超五星级酒店的老板办公室，它们与狭窄闷热的员工宿舍之间的强烈对比招来的外人质疑，殊不知可能“秒杀”前面辛苦建立和维护的客户关系及企业形象。

　　

　　通过泰国贩卖和奴役劳工影响整条对虾产业链的正常运作一事，不难发现，当前水产产业链的发展，需要兼顾各个方面，包括环境、人和养殖动物的福利和待遇，国内水产业未来应努力完善各个方面的发展，更好地和国际接轨。